嘉峪关之三：美丽的传说

           范亭中学  刘彩萍

文物古迹，其来历出处，风俗沿革，历经沧桑，扑朔迷离；即使古老真实的历史，文字文化所限，也未必事无巨细，记载完整；何况从古老走到今天，不可思议的人间奇迹，更无从解释，于是有了神话传说。

传说口口相传而来，同上古诗歌一样，日常生活、劳动、爱情诸多普通事件，日复一日，定格成了粗放的线条型历史习惯；而典型化的事，个性化的人，是历史长河中美丽的浪花，需要细致敏感的人采撷、记载，平淡简单的生活，藉此余味无穷。

记载本来就是留存美好，在记载美好的过程中，那些美好不免被放大，神奇的能人的故事，越来越神奇，传说也可能因而变身为神话；流传时间渐长，人性的神化、神性的人化创作纠结在一起，不能分辨彼此，也许就笼统地叫做“神话传说”。

神话传说如同史诗，给事情人物以来路出处，是一个民族的历史，抑或一个家族族谱，甚至就是一个人的来历。

一个成熟的人，即使没有明确意识到“我是谁”的人生定位，也没有深思“我到哪里去”的人生归宿，总是想方设法弄清楚“我从哪里来”的出处。一些抱养的孩子，长大后首先是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寻找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原生态家庭；看到和自己长相酷肖的那几个人，才放了心。其实你可能问，知道了又怎么样？的确，知道了也通常不能怎么样，即使如此，知道之前似乎还是想怎么样的，即使最终不能怎么样，也让悬念落实，心，似乎才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嘉峪关的神话传说，也让我心悬思，它也应该回到原位。

     一、定城砖

不仔细看，不会发现嘉峪关西瓮城门楼后檐台上放着的一块砖，这块砖叫“定城砖”。 它是彰显我们祖先智慧的一块砖。

相传明代修长城的时候，精通九九算法的工匠易开占测算嘉峪关需用砖99999块。竣工后只剩一块。可见当时建长城的精细及智慧。

当然叫做“定城砖”放在这里，还有一个故事。

也许当时的易开占已经声名远扬，也许当时监督修关的监事管对竟然如此精确表示怀疑；而自信的易开占不能忍受这种怀疑，导致监事管与他进行了一场豪赌：多出一块或少一块,都要砍掉易开占的头,罚众工匠劳役三年。这个故事版本塑造的监事管显然别有用心。这种人民智慧与代表统治者的大小官僚斗智斗勇的民间故事流传颇多。我们能看出赌的不平等，并没有易开占赢后的利益；但是对于易开占而言，也许金钱利益，都比不上自己的名声，他不赌财物，就赌一口气。

竣工后，只剩下一块砖。监事管以为自己赢了，其实赢的应该是易开占。仔细思考，就故事而言，我甚至感觉留下一块砖比不留还要精彩，还要悬念迭起，还要惊心动魄。如果正好用完，倒是感觉索然无味；正因为没有用完，才会有监事管的得意洋洋，易开占的从容不迫。尤其是那块砖被叫做“定城砖”时，计算的精确、金城的坚固、人民的智慧才彰显得无懈可击，令千秋万代，感慨追怀。

    二、冰道运石

另一个时间，同是建嘉峪关事。远在黑山的工匠们，面对凿好的成千上万块需要运到关城的长2米、宽0.5米、厚0.3米的石条无计可施。就在他们怕耽误工期导致性命难保长吁短叹时，天降锦绸昭示秘术，工匠们于是借隆冬季节气候奇寒，在道上泼水结冰，滑冰运石，提前完成了任务。

冰道运石，虽则奇思妙想，尚属现实中人苦思冥想可以达成之事。之所以归于上苍救赎，也许是众生不愿贪功，或者就是人们对上苍眷顾的感恩。  

人生绵长，有功劳的时候，念及过程，点点滴滴皆有温暖，皆有帮助。分一点给别人，给天地，人间温暖如春，人生花开四季。

    三、山羊驮砖

建嘉峪关城,，长石条重大难运，借冰道运石解决问题；城砖通过马道运上高9米的城墙，也非易事。要知道，马道仅仅是一面长长的斜坡，最初为守御计，人行颇为不易，更不用说人工背运砖块。      

然工期有限。

一个放羊的孩子偶然路过，见此情景，机灵一动，解下麻布腰带，两头各捆一砖搭山羊背上,然后用手轻拍羊背，山羊驮着砖，沿着陡峭马道，一溜小跑，爬上了城墙。

大量的砖头，很快运上了城墙。    

定城砖是能人的故事，冰道运石是神仙的故事，山羊驮砖是此地习见之物羊的故事，那么击石燕鸣的故事，又当如何？

    四、击石燕鸣

自古以来，我们民族文化心理中，燕子颇具灵性，它是吉祥的象征。相传燕子不居愁屋。我念初中时父亲盖的土木结构房子，带点晕圈的玻璃，朴素的木结构窗户，窗户前，每年都住着一窝燕子。96年我父生病，燕子不来；父亲去世后，又过了几年，燕子才复归。

燕子作为候鸟，暖和的时候，就住在北方幸福人家屋檐下。

嘉峪关柔远门内，就住了这么一对幸福的燕子。

当然，风尘嘉峪关，燕鸣之声亦为吉祥之声。

版本一是，一天两燕出关，日暮雌燕早回，雄燕归来，关门已闭。不能入关的雄燕悲鸣触墙而死，雌燕悲不能胜，亦“啾啾”悲鸣殉情。死后魂魄不散,每到有人以石击墙,就发出“啾啾”之声，似乎呼唤伙伴，亦似倾诉别情。

另一版本是，双燕出关，雷雨交加，雄雁失路，几天未归，雌燕忧伤悲鸣死去；雄燕归来，不见雌燕，亦触石而死。 死后魂魄不散,发誓为人们做事以修来世重逢。  

生死未卜的将士们出关征战时，往往带着眷属一起击墙问命，祈祝吉祥好运，燕魂就发出“啾啾”之声，似乎在祝祷“吉！吉！” 于是将士们坦然前往，安然而归。

寻常人们出入关，也以石击墙，“击埠问命”，相沿成习。

后来为保护墙壁，专设一石，既传承文化，又供迷惘的人问命，也叫“击石问命”。

从科学角度讲，这与天坛回音壁、莺莺塔击石鸣蛙一样，是回音建筑。

击石燕鸣，表达了人们对平安幸福的祈愿。就情与理分析，后一版本更符合情境。当然，故事版本一表达的，是对坚贞爱情的礼赞。所以我们不必质疑燕子是否飞得过嘉峪关，说飞不过，侧面赞美关城之高，或者为美好爱情张本，都有可能；也不必考证“雁孤一世，燕孤一时”是否属实，从故事中得到美好，已经足够。

当然之前也有同样的故事。800年前，秀容年轻诗人元好问，途径阳曲汾水边，听猎雁者讲雄雁殉情故事，感情汹涌不能自抑，买双雁埋葬，名为“雁丘”；依旧不能释怀，写下“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的名句，引后人深思。

也许，这诗句，也如同神话传说，神秘，美好，余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