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教师艺苑 > 奶 奶 与 姥 姥

奶 奶 与 姥 姥

2017年04月17日 10:20:20 访问量:499

奶 奶 与 姥 姥

原平四中 张晓凤

      2015年1月5日, 奶奶,爸爸的妈妈,离九十四岁生日23天走了,2015年1月10日,姥姥,妈妈的妈妈,刚过九十二岁生日9天也走了。这两位行将百岁的老人先后离开了这个让她们饱受生活沧桑和岁月疾苦也充满挚爱亲情和牵挂留念的热土,一前一后去了另一个只能用无限想像力去描摹的地方。 人,走了,屋空了。那些在世时的片断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过往了。这两位同时陪过我人生四十年的老人从此就只能成为我午夜梦回时的追忆了! 奶 奶 奶奶,生于1921年腊月初八,籍贯南白西坪,世代隶耕,家境贫寒。身为家中长女,以看护弟妹为己任,没读过什么书,有一双没被彻底裹住的小脚。十七岁嫁给爷爷,我家祖辈殷实,到爷爷这辈,也还算过得去。 奶奶嫁过来,眼见大户人家媳妇不好当,处处小心谨慎,好在奶奶生性贤淑,秀外慧中,不多日便得老奶欢心,媳妇做的有模有样。老奶也是难得的开明,怕新媳妇在家受委屈,硬让爷爷带奶奶出去走走。这样一来,奶奶便随爷爷在外一走20年,先后辗转太原,湖北等地,直到62年回乡。奶奶生育四男二女,最小的四叔、二姑是龙凤胎,奶奶没奶水,为此没少受苦。但奶奶一生以德养家,相夫教子,说话做事,衣着打扮,皆得体合宜,可谓精致,是乡邑难得的贤德女人。 在奶奶身边的记忆大多已经是上学以后,一放学回到家,甩下书包就往奶那边跑,我妈忙,饭总是早熟不了,而奶就不一样,依时按候到点吃饭,我们不问够不够,伸手就吃就喝。偶尔饭不熟,奶就把半热的饭泡上开水,然后给夹上些咸淹菜,我们也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咽下去,一会开饭照吃不误。奶奶也常多做些饭,有时干脆把我妈也叫过来,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地吃着,喝着。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我们搬出去另住。那时,有很多同学说一年也端不了她奶几回碗,我很纳闷,奶奶,不也是自家人吗,怎么你奶我奶就不一样呢? 其实,奶奶也是极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我们都知道,奶奶西房里那个随奶走南闯北过的柳条箱子里总有些好吃的被奶奶细水长流着。过年时的水果糖、核桃、饼干、八月十五的月饼都被奶奶变戏法似的藏着,等到哪个受委屈的孩子哭闹不止时,奶奶就又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粒糖,一片饼干亦或一小块月饼给哭闹的孩子。其他几个就眼巴巴地瞅瞅吃的,瞅瞅奶奶,涎水直往下咽,希望奶奶能分给每人一点点,可一般情况下是没指望的。奶奶有多少呢,在那个僧多粥少的年月,奶奶要怎样的算计才能把日子过成潺潺流水? 最美的记忆当属夏天的晚上,天上有月亮、星星,院里不显黑。屋里闷热,也没什么电视玩具等可看可玩,大人们晚上也有家务营生,没功夫跟我们这帮孩子瞎扯。我们就把奶奶围在院子里,奶奶就是我们的故事书。奶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什么《牛郎织女》、《天女下凡》、《孙悟空大闹天宫》、《哪咤闹海》、《劈山救母》、《打金枝》、《金水桥》、《空城计》、《鞭打芦花》、《三娘教子》.....最后连懒媳妇,馋媳妇,狠媳妇,好媳妇也出来了。每当这时,我们几个便显得格外听话,乖乖地,偶尔插嘴也是关乎故事的情节亦或想为主人公命运出谋划策。 不过奶奶讲得最清楚的莫过于六二年回老家之前跟随爷爷二十多年辗转太原,湖北的城市生活片断。如果说我有一点用文字表达的天赋,也应该归功我的奶奶,那二分老屋所居之地就是我童年的私塾,而除了只会写自己名字再不识别字的奶奶就是我最早的启蒙老师。 七八年,奶奶五十八岁。天降大难,爷爷不幸罹患癌症,留下五个未成年的子女,抱憾西归。于是,奶奶瘦弱的肩头一头挑着日月,一头挑着负累,开始了独寡持家的漫漫征程。后来,奶奶含泪做主,让十八岁的二姑给三十多岁的二叔换亲,让三叔和四叔相继随着爸爸到轩岗当工人。我们那个家就这样被奶奶支撑下来,直到儿孙绕膝,终享无伦。即使后来,老屋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不愿到子女家长住,她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我能的时候,决不打扰你们的生活,有心,你们常回来看看就行。我妈常说,你奶可真是个有牙糟(刚强之意)的人。 近些年来,奶奶身体渐不自支,尤其是腿脚,极不灵便。其他叔姑都顾不上,退休的老爸就干脆搬回去跟奶同住,一日三餐,吃喝拉撒,半辈没做过家务活的爸爸愣是学会了烧火做饭,炒菜蒸馍。于是,奶奶就这样有安逸地生活着,儿孙们也这样本本分分伺候着,我们都觉得像她这样的境况一定能熬过今冬,甚至更远。谁料想,这个十五月圆的晚上,毫无征兆地,奶奶一觉睡去,就再也没有醒来。尽管她老人家九十有四,也算寿终内寝,但惊闻噩耗,还是悲从中来,情不能自已! 奶奶,我慈祥的奶奶,我勤劳的奶奶,我秀外慧中的奶奶,我晓畅通礼的奶奶,就这样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九十余载的世界,拂然仙去,不留尘埃! 奶奶走了,悄悄地,就像她从前的脚步,极轻极慢,就像她说话的声音,极温极柔; 奶奶走了,静静地,就像她对人的微笑,恬淡粲然,就像她精致的衣着,雅不张扬;

        奶奶走了,带走了儿孙们对她的十分敬重;

        奶奶走了,也同时关上了那所风雨飘摇陪伴了她五十多年的老屋...... 奶奶,在另一个叫做天堂的地方,你一定是降落他乡的天使,依然美丽! 姥 姥

        姥姥,生于一九二四年阴十一月十一日。祖籍南白沟北,是一个不爬坡进不了村,不下坡出不了村的小村庄,世代隶耕,到他这代,仍然家境贫寒,姥姥兄妹五个,她排老大。小时没少吃苦,青黄不接时,啃过树皮,食过草根,看大了四个弟妹,没进过一天学堂。但她生性善良,忠厚本分,待人热心诚恳,干得了农活,做得了女红,是方圆几里的好闺女,巧闺女。后经媒人说合嫁与大她八岁的外祖父,生育四男三女。年轻时,可谓村里全人、能人,娶媳聘妇,少不了她帮忙,家长理短,非她不能说和。一辈子与世无争,能忍能让,即使后来身缠疾病,仍然豁达,身不能自理,也不怨天尤人,直到气息全无,还是含笑双颊。

        在我的印象里,姥姥虽然体胖,但走路如风,风一样的奔来奔去,肩上扛着农具,肘弯里挎着草蓝。吃饭也像风一样,手一拨剌,嘴一抹就完事,又转身干别的事去了。也难怪,生养了七个孩子,老大比老小差了12岁,能不像风一样吗? 姥姥不仅地里是行家,女红也好的不得了,谁家娶儿聘妇,都要请她去缝呀蒸呀。为此,我没少吃过人家送的回礼。尤其绣的老虎鞋,威风凛凛、栩栩如生,全乡里都出了名。就在前些年,它还摸着给我们绣鞋垫,尽管绣工远不及从前,但仍是有模有样,我们还舍不得用呢……用同川常赞人的一个词,那真是手一份,脚一份,能的很! 襁褓中的我,几乎是在姥姥的怀抱里长大的。妈妈生了我,一过四十(shr我们那刚出生的孩子过了四十天要转铺,于是产妇就带孩子回娘家住)就被大舅用一只粪笸箩端上了姥姥的炕头。我那时小而乖,妈妈喂好奶去帮姥姥干活,姥姥就把我抱起来揣在她宽大的棉裤里取暖。然后一边嗷嗷逗我,一边跟我妈细数我脸上各个部件的特点。说到尽兴处,还手舞足蹈。妈妈就说:"你吓着她呀!"姥姥就说:"哪能吓着?娃们就是这样吓大的! 三个月到该翻的时候,我却翻不动。因为妈妈奶水好,我长得很胖。姥姥说:“这可不行,得帮帮她。”

          于是,就把我放在光炕上,一边衬得稍高些,看见我有想翻的阵势,就乘势轻推一下,于是我就一骨碌翻了过去,只是头太沉,脸冲着炕,半天抬不起头来。姥姥就把我抱起来,嘴里哼着: 看把娃可怜的,尽吃了些席片土。” 在姥姥的训练下,六个月时,我学会了坐。到七八个月时,姥姥就用两手护着我的腋窝,让我在炕上跳,等到快九个月,姥姥就把我的一双小脚放在她宽大的掌心里,一手护着胳膊,乘我立得稳时,腾一下把我升得老高,妈妈就又喊:看你,把她摔了呀!” 姥姥就又抢话头:”哪能摔了,我是干什的了!”言语中充满了享受天伦的自豪。 后来,我渐渐长大,妈妈得回村干活,不能经常在娘家住,可我愿意住。因为奶有两个比我大十岁的龙凤胎叔姑,亦或顾不过来,反正我觉得不如在姥姥家住得欢心。四个舅舅都已成人,但未成家,我就是他们最亲的人。白天,他们一有空就和我玩,有点好吃的都给我。姥姥就更不例外,每顿饭,想办法给我变花样,姥姥手巧又舍本,粗粮也做得色香味,连我爸都认为我姥姥的饭比我奶做得好吃。我常想,我天生好吃懒做的毛病都是在三到七岁一个人习惯养成阶段被他们宠惯的结果。 冬天晚上,我就和姥姥睡一个被窝,姥姥就把我冰冷的双脚放在她热呼呼的大腿上,我就在她均匀的呼吸中酣酣睡去。一觉醒来,姥姥早已在灶前烧火做饭,风箱哒达地响着,不用看,一睁眼就能闻到,姥姥早在我枕头前用小手绢包了烤红薯,烧山药,偶尔还会有现和白面在灶坑里烧好的饼和煮熟的鸡蛋。我一见吃的立马清醒,不穿衣服就把那些东西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下去,姥爷就在旁边怪姥姥把我惯得没样,姥姥就反驳:"男人家,干你的活,用你管这些事?"。 姥姥村人说,我是姥姥的肉尾巴,姥哪我哪,走亲戚串门也跟着,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我八岁上小学。 那时,我妈已生下了我二妹三妹,再大点,每到星期天,我就带上一个或两个妹妹去姥姥家,与其说是看姥姥,倒不如说想去姥姥家改善生活打打牙祭更合适。每次去了,姥姥就不干活,想着法给我们吃。看我们吃得没风没水,姥姥就嗔怪着:"看你妈找得这当工人的汉子,把娃们养下个这!"吃完饭,歇一会,姥姥就让或者哪个舅舅把我们早点送回去,然后把中午吃剩的给我妈也带点回去,我记得有时还要挖几碗白面。 再后来,我上初中住校,学习紧张,星期天得回家取干粮,就很少机会去姥姥家,姥姥就隔三差五叫人给我捎吃的,或者干脆叫人捎话让我星期天直接回去,临走时,一锅白馒头乐着,挤着全进了我的干粮袋。妈妈吩咐她不要这样,难免惹妗妗们说道,因为那时家家吃窝头,难得吃全白的馒头,姥姥才不管这些,大声地说:"我娃学习好,费脑筋着哩,有本事也好好学习,考几个第一回来,我也是大白馒头候着!"妈妈就趁机教育我:"看你姥娘多亲你,好好学习,长大出息了,好好孝敬你姥娘。" 自古常言说得好,鼻涕总是往下流。从出生到长大再到念书,其间姥姥对我的照顾和经济的支助真是不少,可轮到我毕业工作赚钱能孝敬她老人家的次数想起来真是少得可怜。每次回时,我只觉尽力想得周到,可一回去,看到姥姥,我总觉得我带得太少,心里不过意,临走时塞给她一两张百元钞票,姥姥就乐着,推托着。我知道她是真不想要,因为她经常跟我妈唸叼:"娃负担重着哩,上有老,下有小,锅上头买在锅下头,还老接济我。"姥姥还总是跟来家串门的邻居说道:"我娃甚也接济,又是买吃的,又是给钱,洗衣粉,肥皂也经常买。"我这辈子知足常乐,宽容豁达的姥姥,你可知道,我聊以敬孝您的一点点吃食财物怎抵得上你在我身上倾注的万分之一! 近些年,姥姥身体渐近颓唐,我妈是个所谓的闲人,就尽可能地伺候她,陪她说话,给她做饭。可毕竟年岁不饶人,耄耋之年的老人,难免会生出什么大病,几次危境重生。这两年只能躺着,不解屎尿,于是,我妈一人难以招架,就兄弟几个分担着,我妈一有时间就给拆拆洗洗,缝缝涮涮。但再孝顺的子女也留不住老娘的性命。今年入冬以来,姥姥身体更不如前,吃得很少,全凭舅舅们蛋奶喂送。入九了,天不下雪,气候干燥,很多老人熬不过,姥姥也不例外,终于在吃不进,喝不进,输不进的状况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永远地闭上了她那双总是笑眯着的眼睛。任凭子女们怎样声嘶力竭的叫喊,她都静静地躺在那里,好象平时睡着了一样,安详地做着一个甜美的梦!我亲爱的姥姥,你的梦里,可看见您至亲的儿女孙甥们哭红的眼睛或听到他们寸断肝肠的呼叫娘亲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朔风中,招魂的一街风幡猎猎作响,它们也是在为姥姥的离世而悲鸣吗?那街巷里的青石板,也冷冷地静默在那里,因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叫刘先娥的老人拄着拐杖颤微微地扶坐在那里,翘首等待她的儿孙们从地头回来塞给她一个果,一把枣亦或几根青菜,一捧豆角,几个西红柿。村口的老槐树下再不会有一个姥姥身份的人把偶尔回去看她一回的外甥目送得很远很远...... 姥姥,我至亲的姥姥,我至爱的姥姥,我一辈子都在为子女们活着姥姥,这一回,你就放心地做回你自己吧! 姥姥,不孝的甥女送你,一路走好!

           后记: 两位九十多岁的老人,活着时受人敬重,招人喜欢。去世时也不叫人烦,静谧安详;活着时,虽为亲家,但情如姐妹,离别时,你前我后,步步跟随。生不同来,死时相依,是缘?是份?留待儿孙们慢慢回味!

编辑:张银连
评论区
发表评论

评论仅供会员表达个人看法,并不表明网校同意其观点或证实其描述
搜索框
教育部 中国现代教育网 不良信息 垃圾信息 网警110
郑重声明:本站全部内容均由本单位发布,本单位拥有全部运营和管理权,任何非本单位用户禁止注册。本站为教育公益服务站点,禁止将本站内容用于一切商业用途;如有任何内容侵权问题请务必联系本站站长,我们基于国家相关法律规定严格履行【通知—删除】义务。本单位一级域名因备案流程等原因,当前临时借用网校二级域名访问,使用此二级域名与本单位官网权属关系及运营管理权无关。原平教育信息资源网 特此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