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山药
2017年10月20日 15:02:30 访问量：894次
窗外的空地上，是一片槐杨夹杂的树林，眼见的黄进绿退，天也高了许多，远山的秋色也越发浓郁了，心中就有些许躁动，山那边的家乡的山药能刨了吧。
国庆前的周末，中午刚做好饭，朋友来电：“滨河公园吃烧山药来！”眼前马上就浮现出滨河的升起的缕缕轻烟。撂下精选细做的焖面，妻嗔怪：“没见过个烧山药”。
出城，一路向东，不消十分钟，便达滨河大道，进入小树林的空地，朋友拿的各种吃食花花绿绿铺了一地，烧山药处已经柴尽火微。这么快就烧完了？朋友笑：“柴不硬，装潢剩的边皮废料，将就的吃哇！”给我拨拉出一个山药来，不是很烫手，表皮也没完全黑透，只是多了皱褶，软软的，皮黑处不能用力，一擦，就像人跌倒蹭破了的膝盖皮。稍微摩挲摩挲，咬一口，外面一薄层还比较棉软，里面的就有点像脆梨了，这是因为火力不足，淀粉没有充分成熟的缘故！就着朋友递来的葱和老咸菜，算是稍微找回一点记忆吧！
国庆转瞬就到，看看时间表，除了几个的事宴，有空的日子，天气预报下雨，眼见今年正宗烧山药又吃不成。6号下午，同学群又呼叫吃烧山药，地点居然一废弃楼顶，因为有建筑剩的原木架板。几个人轮流斧劈刀砍，费了些气力，也弄了不少柴火，好歹有了山林的气息。架柴点火，左吹右扇，硬柴不容易着火，开始火势不旺，轻烟弥漫，给火苗处加了碎末细柴。火苗渐大，噼啪作响，我们在熊熊的火光中，畅谈着往日的幸福。突然一同学叫道：“赶紧往出拨拉，早就能吃了，”众人长杆短棍，把山药从灼热的木炭中拨出，表皮已经焦黑，冒着红火星。捡一块碎玻璃，嘴里嘘嘘着，刮那厚厚的黑，半厘米的黑皮下去，才露出盼望的黄皮，十指乌黑，宛如卖炭翁。今天这柴火太硬，真的是过火了。掰开，一股白气，一片绵瓤，还行。咬一口，皮有些硬，但是就一口大葱，呡一口白酒，也像那么回事吧。众人站吃，白齿黑唇，谈笑风生，30多个过火的烧山药吃的一个不剩。
晚上，家乡的微信群里，回村的刨山药人上传了视频和图片，还展示了一个特大山药蛋。看着他们在蓝天白云、黄绿相间的山林地畔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我的思绪也回到了故乡。
湛蓝澄澈的天，秋阳正艳，山山坡坡都徜徉在秋阳中。山坡上的各种树的叶五彩斑斓，油松深绿，杨树淡绿，桦树浅黄，仿佛待嫁的新娘。高高低低的灌木丛，也是黄绿交杂，红褐相映。田野里，家家户户，男女老少总动员，扛镢荷锄，箪食壶浆，拿上水果月饼。刨山药是秋收的大任务，一天不能回家。大人们抡起镢头，以独特的姿势，向土地鞠躬，土浪翻滚，山药蛋带着泥土幸福地诞生，眯着眼看着这光亮世界。孩子们跟在后面，把山药堆成一堆。
山药是这个季节的主角，烧山药一定是中午一家人的盛宴。当一大块地在一家人的齐心协力下刨过一半，看着一堆堆的带泥土香味的山药，看看阳婆在天空的位置，大人们对三心两意捡山药的孩子们放话：“捡柴个哇！”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就欢呼雀跃，赶紧钻进了地畔黄绿的树林里。
树林里，秋阳的金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在林间草地上。野山鸡被我们惊飞。大人们前一段时间为冬天取暖砍下的松树枝，经过秋风劲吹，秋阳暴晒，已经干透，散发出浓郁的松香。我们连拉带抱，前呼后喊，毛茸茸的松叶蹭的胳膊发痒，稚嫩的笑声在林间与鸟鸣相和。
柴到地头，大人们早已经摊平了一块地，匀匀溜溜的土豆围成一个圆。大人们把拉来的松树枝按大小架在山药上，拢成一座松塔。地头抓一把干透的蒿草，圪蹴下，压到松枝下。卷一枝旱烟，背过身，拉起上衣，划一根火柴，旱烟着了，蒿草的火苗也起来了，迅速蔓延到松树枝上，一股浓烟冲天而起，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松枝在熊熊的火中‘噼里啪啦’响起来了，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松脂味儿。其他人家烧土豆的烟雾也次第燃起。有风吹来，云贴着山坡走，田间地头，各家各户烧土豆的轻烟也就成了一朵朵云。干柴的火焰在河风中噼啪作响，待声响弱下去，轻烟也就四散开来，柴堆只剩下闪着红光的粗松枝和热灰。这时候，得翻山药，拿一根长棍扒拉里面发黑的山药，把它们朝下的脸翻过来，然后，用粗枝热灰覆盖。再焖几分钟，烧山药就可以出炉了。
一家人都停止了劳动围坐在火盘前，女人们摆好月饼，苹果、梨，还有腌菜，我们小孩子早就去自家的地头拔来了大葱，拿起梨，衣服上一蹭，吃起来。
终于，吃山药的时辰到了，还是那根长杆 ，救山药于炭火中，一颗颗黑不溜秋的山药蛋滚出，带着滚烫的心。这时候，千万不能下手，先用一小柴棍边敲打边推动，待温度捎降，风儿吹走多余的黑灰，方可上手。或捡一块粗糙石头，或寻一处大青石，嘴里嘘嘘着，手里不停换来换去，擦那黑皮，‘蹭蹭’声中，细腻的黑炭粉落满手背，飞上眉梢，飘向空中闪着亮光。待把那黑的表皮擦的发黄，这才是烧山药的本色，极具诱惑。剥开外壳，里面是山药一颗绵软而热烈的白心，带着丝丝白气，还有淀粉成熟的味道，牙齿就迫不及待的，给秋日的胃献上一年的期待。脆脆的表皮，圪噌圪噌有嚼头；沙而绵软的瓤，绵甜烫嘴，令人回味无穷。就着大葱和老咸菜，大人小孩吃的嘴黑脸黑，家家户户快乐的笑声在原野树林上空飘荡，那是丰收的喜悦，烧山药的味道在田间地头弥漫，那是农村的幸福的味道！
故乡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踏实而不懈怠，勤劳而不匆忙。虔诚地在那片土地默默耕耘，与山水草木为伴。一切都那么自然和谐，所以，故乡的烧山药才能烧出原生态自然的美味道！
待到明年秋色浓，一定回家烧山药！
编辑：胡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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